满天飞絮,黄昏降临,天宇间显得格外迷茫阴暗。
一艘快船驶入南京池州府的地境。
这一带江流平静,船不禁夜航,但这偏僻的江湾极不安全、碰上暴客凶多吉少。怪的是这艘快船从江西入境,竟在香口下游六七里的一处偏僻江湾泊船,不再向下放。如果要泊舟过夜、为何不到下游十余里的东流县泊舟?
更怪的是从船上传来一阵喝骂声和皮鞭声。几个壮汉正驱赶着一群男女娃娃下船,娃娃们如惊弓之鸟,瑟瑟地发着抖,手忙脚乱地向岸上爬。
最后下来的三个男童,年纪稍长,约在十岁左右。
其中之一反捆着双手,脚上层然有脚镣,被一名大汉拖死狗似的拖下船,一头栽在雪地中,立即一蹦而起,手脚相当敏捷。
鞭声震耳,大汉们挥动着皮鞭,亮着大嗓门穷叱喝:“小兔崽子,快依次排队,快!想挨鞭子吗?”
二十一个儿童排成一队,一名手握皮鞭的大汉清点人数毕,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:“你们听清楚,今天晚上要走六七十里地,大雪封山路不好走,不好走也得走。
山路崎岖不平,一失足小命难保、谁要是不下心,走不动或受了伤,就地把他给活埋掉。现在,咱们启程动身。”
六名大汉押着二十一个男女小娃娃.开始向东面皑皑白雪掩盖的原野,无声地蹒跚地蠕蠕而进。
积雪甚厚,一脚踏下去,雪直掩至膝盖。
即使是年轻力壮的人,走上二十里也会感到吃不消,何况这一群最小是六岁,最大仅十龄的娃娃!
走不上十里地,便开始有人啼哭,有人呼爹唤娘了。
可是,押解的六名大汉都是心如铁石的人,都带了皮鞭,沿途呛喝、叱骂、鞭打……全无丝毫怜悯的心肠,一股劲地催促着这群可怜的小羔羊赶路。
幸而只有两个六岁的女娃,在年长孩子的帮助下,勉强可以走动。不至于掉队。
十里,二十里……
午夜了,他们到达一座山丘下的木屋附近。领先的大汉发出两声短啸,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往下坠。
木屋方向传来了一长一短的两声回啸,大汉扔头叫:“前面是站头,在此地进食再赶路。”
一名小童艰难地拖着麻木的双腿,抹掉了脸上的雪花,哭泣着说:“大爷……我走不动了,请你……可怜可怜我吧!放了我……”
“叭!”
一声鞭响、走在一旁的大汉残忍地给了小童一鞭,厉声骂道:“该死的小兔崽子,走不动也得走,再噜苏就活活打死你,反正有你一个不算多,无你一个也不算少。”
另一名大汉心肠似乎要软些,接口道:“娃娃,慢慢走。你得撑下去。”
“大爷,我……”
小童叫,突然向前一扑。
大汉急忙伸手相扶,苦笑道:“娃娃,你不能倒下去!”
“天啊!我……我要死了……”
“你只要不想死,咬着牙铤过去就死不了。”
走在后面双手被背捆的小童咬牙切齿地叫:“你们算是人么?为何不扶他走。”
断后的一名大汉凶狠地抡近。“叭叭叭!”
给了他三皮鞭。大声骂道:“该死的小狗。你敢……”
小童猛地乘机用头进攻,出其不意撞在大汉的肚腹上,两人跌成一团。
大汉奋身一滚,便脱出纠缠,挥动着皮鞭怒火冲天地吼叫:“反了,今晚非抽掉你一层皮不可!”
鞭未挥出,走在中间的为首大汉喝道:“老五住手!够了。”
“二哥,这小畜生……”
“我知道,你明知他会反抗,却粗心大意不留神,怪得谁来?咱们负责运送四十个有根基的娃儿,千里迢迢、昼伏夜行历尽艰辛,目下死剩二十一个,眼看到了地头,还想少几个么?算了吧!老五。”
五老哼了一声,愤愤地道:“上面交代下来,要带最强韧的娃娃前来报到,凡是经不起考验的人,可以随时加以汰除,因此规定不许咱们留情,更不许帮助他们。再说这个小畜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