预让只有叹了口气道:“小桃姑娘,你既然找到了我,也没什么可说的,你准备怎么样?”
小桃淡然道:“请大侠到下处去小坐片刻。”
预让道:“我这算是被捕了?”
小桃笑道:“大侠言重了,妾身只是心慕大侠,请到下处去小坐而已,怎能说是被捕呢?”
预让道:“那也只是说得好点而已,实际上是一样的,小桃姑娘,假如我抗拒不去呢?”
小桃笑道:“大侠!我对你没有恶意。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回来专候大驾了。此刻晋城兵荒马乱,认识侠驾的人不少,像小妹这样尊敬侠驾的人却不多,念在故谊,大侠也不当拒人于千里之外。”
预让只有一叹道:“你说得不错,你我究竟还是故人,也罢!与其成就别人,倒不如把这一功送给你了,走吧!”
“多谢大侠,小妹敬为前导。”
她转身在前面引路,预让跟在后面,两人默默地走着。
来到一座平房前面,预让感觉很奇怪,这儿并不像是官衙,但小桃却推开了门肃容道:“大侠请进!”
预让踏进了门,在他的意料中,里面一定埋伏了刀斧手,准备要擒下他的,但进门之后,屋中竟悄无一人,陈设虽简单,却很整洁。
他除去了靴子,从容地跨上了木榻就坐。小桃到后面去,端了一个盘子,盘中是一瓦壶的酒,一方熟肉,以及两个酒碗。她把酒肉放好,斟满了两个碗,自端了一碗笑道:“因为不知侠驾将莅,未及准备,粗肴淡酒,委屈大侠了。”
预让倒是有点莫名其妙,举碗道:“姑娘!预某说过跟你来了,便不会再作抗拒,你要是怕预某不肯就范,想用酒把预某灌醉了再下手,那倒是不必了。”
说完一口喝完了碗中的酒。
小桃含笑再为他斟上,再度举碗劝客。
预让也不多说,举碗又尽。小桃再斟,他再喝,一壶尽了,小桃又去灌满一壶。
赵国的酒以烈著称,预让也不知道自己一共喝了多少,终
那是他存心求醉,见到了智伯夫妇的尸体后,已经没有主意,心中只感到无限的抱歉。
智伯受到突袭,虽是出乎意外,预让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。他归咎于自己的防范不周,更归咎于自己的警觉性不够。晋城原是襄子的地方,虽为智伯所占,但襄子未灭,随时都可以回来的。
他们身在敌阵之中,怎么可以庆功而狂欢饮至醉呢?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失,也是一个无可挽回的错失。
虽然,狂欢庆功的命令是智伯下的,而预让只是客卿的身份,并不是领军的主帅,但那些庆功的,他却是受祝贺的主宾,对这场失败,他自觉该负完全的责任。
智伯夫妇已死,河东儿郎也大部分被杀,失败的命运也注定是无可挽回了。预让万念俱灰,本来他只想出其不意地刺杀襄子以报智伯的。
但是,他的身份已被发现,这个机会也没有了,他唯有一死以报知己了。
小桃是晋城的捕快世家,现在,她也仍然在担任这个职务,既然被她发现了,自己是无法再隐身了。
当然,预让要想逃走还是有能力的,但是,逃出去又干嘛呢?一个剑手的生命与荣誉都失去了,仅剩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在活着,他倒是生不如死了。
他曾经轰轰烈烈的生过——以一个江湖游侠的身份,被公侯奉为上宾,委以重任,赋以重兵,率领数万之众,败了一个大国之君——这些事迹足以为傲了。
他不能像一头丧家之犬一样地逃亡求生,更不能默默无闻的死,所以他情甘被捕,被解到赵襄子的面前,他也将慷慨地陈词,表示他不屈的尊严,然后在众目注视下,赴法场,引刀一快。
预让已经为自己的将来作了决定,所以小桃给他斟酒时,他毫不犹豫,他是在甘心求醉。
醉了,好给小桃方便,把他绑了送到襄子那儿去。虽然他已表明了不作抵抗,但他知道小桃是很难相信的,正如小桃仅为倾慕而邀他一叙,同样的难以令他置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