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小雷道:“我父亲常常告诉我,在宁末的时候,金兵横扫中原,无人能够抵挡。后来南宋也发发可危,全靠先祖提劲旅,屡败金兵,全国人心大振。金兵望见岳家军的旗帜,都胆破而逃。所以我什么也不害怕。”
“壮哉!”
朱玲赞佩地道:“你真不愧为岳王之后。我可以告诉你,即使在武林中,你们的岳家散手,依然十分厉害。”
岳小雷没有哼声,朱玲认为他大概还不懂得这一桩家传绝艺,这本是常有之事,也不奇怪,便又问道:“你今年几岁了?”
“我已经十岁啦!”
朱玲细细打量他一眼,发觉他骨格奇大,身材竟像个十五六岁的孩童,不由得暗暗称奇。
宫天抚在那边大声问道:“孩子们怎么处置?”
朱玲匝道:“只好送他们回去。”
这时天色早已大亮,阳光遍地,是个晴朗的好天。岳小雷道:“那位大叔怕麻烦,我自己可以回家。”
朱玲真不能相信十岁大的小孩,竟懂得这么多,问道:“你要回到哪儿去?”
“回阳新县。”
“哦,对了,先找你娘,然后才回武昌,对不?”
岳小雷忽地黯然垂首,道:“我们不回武昌啦,刚才我没有说真话,其实我父亲已经死了三个多月。”
朱玲瞧得他强忍悲泪,不由得十分同情,柔声道:“你爹爹虽然逝世,但只要你发奋做人,他在九泉之下,也会觉得安慰的,你别太过悲痛。”
岳小雷陡然抬头,凝视着朱玲,小眼睛中流露出许多意思。
朱玲温柔地把他揽在怀中,道:“你真是个好孩子,我知道你的心意。但假如你心中悲苦,不妨放声大哭。虽然男孩子不时兴哭,但就哭这么一回,人家也不会笑你。”
“大叔可没有骗我么?”
他仰头问,这时他在朱玲怀中,但觉心灵温暖无比。
“我怎么骗你呢?”
她道:“一个人想哭而不能哭,比什么都痛苦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,忽然记起自己当年在碧鸡山上,奉师命与西门渐交拜天地之时,突然石轩中来到。那时她的痛苦,无可形容,虽然让她放声恸哭,也无法排遣。但最惨的是她在师父与及众人炯炯注视之下,竟不能哭。那一次,她已尝到不能哭的滋味。
岳小雷道:“不,现在我不想哭了,我一定要发奋读书和练武。”
朱玲啊了一声,道:“你也练武?怪不得你这么强壮。”
岳小雷低声道:“你别告诉别人,我母亲自从父亲死后,便不准我练武。”
宫天抚在那边等得不耐烦,叫道:“朱玲,究竟你还要不要走?”
朱玲抱着岳小雷,跳下马车,然后牵着他的手,走向宫天抚那边,道:“你看看这孩子长得如何?”
宫天抚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,道:“我没有意见,我素来都不注意孩子的。”
朱玲把两撇胡子扯下,放在囊中,登时变得清秀俊美异常。岳小雷见宫天抚这么冷淡,但也不理他,仰头奇怪地看朱玲变戏法。
朱玲低头向他一笑,岳小雷看得呆了,脱口道:“大叔你长得真好看。”
朱玲笑道:“我也有个秘密告诉你。”
说着俯身凑在岳小雷耳边,低声道:“戏不是大叔,是个女人,但你也不要告诉别人。”
岳小雷得意地笑一下,心中觉十分光荣,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朱玲的秘密。他庄重和坚决地道:“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。”
朱玲便道:“那个是宫大叔,你喊他一声。”
岳小雷不愿违抗朱玲的意思,朗声叫道:“宫大叔你好。”
宫天抚听他口齿伶俐,这才第一次注视他一眼。但见这孩子眉目俊秀,骨格清奇,心中想道:“这孩子倒是练武的一块上佳材料。”
但他口中仍是冷淡地应一声。
朱玲知他生性孤癖,不爱理会世上任何人,便道:“小雷,你到马车上去,设法哄哄那些孩子们,叫他们别哭,我来想法子送他们回去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