芷青道:“我要象爸。”
他说得一本正经,丝毫不带玩笑。
岳多谦一怔道:“象爸有什么好啊?”
一方嘻嘻笑地道:“爸自然是好的。”
岳多谦白了他一眼,正要说话,许氏已笑道:“你们若是学得象你爸这般老糊涂,我都要不容哩——好啦,好啦,君儿来背书吧。”
立刻大家都安静下来,只听君青悦耳的书声如行云流水般熟稔地背下去。
茅屋鸡声方鸣—一
刚过完年,大雪纷飞不止,破晓,总算停了下来。
天上两朵乌云算是各自闪开了一些,露出中间一条光明的天光,连续下了七八天的雪,总算开了晴。
终南山上。
南山之芦苍劲地挺立孤峰上,自皑皑的雪花在茅草覆盖了一层,偶而从雪花缝中露出一两线枯黄的草色,在雪地里益发显得醒目!
小径上,一个中年妇人正在忙碌着,她双手持着一柄竹帚,使劲地扫拂着积至地上厚厚的雪花片儿。
只一刻,便扫出一条小径通到茅芦门口。
许氏直立起腰身来,挺一挺弯久的身子,伸手拂开几丝垂落下来的头发,呼了一口气。
忽然她的目光瞥见那枯黄的屋顶,自言自语道:“哦!这屋顶的芦草又得换了——”
蓦然,一个苍劲的声音答道:“是啊,今儿是年初七了,市上也应开业了,等会下山去买一些物品来吧!咦,一大清早,又才过完年,你怎么就这么勤快?”
许氏循声转首一看,正是自己丈夫,信口道:“雪已有五天没有扫了,积得都有尺把厚,不打扫打扫还行吗?”
岳多谦呵呵笑道:“我是好心啊。”
在谈笑间,远处忽然有人高叫道:“爸!今天总该恢复授招了?”
两夫妇回首一看,原来正是芷青和一方奔来。
岳多谦哈哈道:“看芷儿,仍是老性子,真是嗜武如命!”
边说边迎向前去,口中道:“好好!卓儿君儿那里去了?”
芷青一方两兄弟来得近了,一方抢着道:“君弟一大早便上左边平台上去读书了,叫他也来试着练习新的招式,他却说那一本楚词已有八九天没有温习哪,连卓方也被他拉去相陪哩!”
岳多谦大声道:“很好,君儿一心向学,生性厌斗,倒是很少见的人才哩!一方,你和他比较相投,应好好注意弟弟的性子,不要讥笑他!唉,咱们也不要再闲谈了,就上对面广场去吧?”
芷青早已等着来不及,欢声道:“快去,快去。”
说着身形一起一落,便领先奔去。
许氏正一旁见他们父子三人又要去对河拆招对掌,传授工夫,大声叫道:“喂!喂!快点回来啊!还别忘记捉那只黑母鸡到市集去卖掉变换银两,顺便带一两束新鲜硬扎的茅草来……”
话未说完,父子三人早已去远了,只是岳多谦信手挥了一挥,也不知听真没有!
“唉,这老儿!”
许氏无奈的一叹,重新打扫雪地。
芷青忙不及待,早已跨过那条小溪,回身相候,一方也随着跳过去,岳多谦不慌不忙,缓缓而行,速度可并不慢,虚虚一跨便是七八丈远,敢情已使出“凌空虚渡”的功夫了。
蓦然,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传来,读曰:“……出不入兮往不返,平原忽兮路超远,带长剑兮挟秦弓,首身离兮心不惩……”
正是楚辞中“国殇篇”中的最精采的一段。
书声入耳便知,正是君青的声音。
岳多谦心念一动,停下身来仔细一听,但闻君青接着朗朗吟道:“—一诚既勇兮又以武,刚强终兮不可凌,身既死兮神以灵,子魂魄兮为鬼雄……”
声调朗然,挫顿分明。
岳多谦听后不由一笑,忖道:“君儿虽是生性厌武,但我传他的几手气功要诀,却不知不觉间领悟了去。可见他用心不二,学起事来真是事倍功半,一日千里哩!瞧他刚才读书的声音,中气充沛,内力大有根基,尤其是最后的那句,不但声调铿锵,而且有力低沉已极,可见他对这辞句的了解实在深刻!这处处显示他内力的修为,已非一般武林人士可比,可笑这个书呆子自己还蒙在鼓里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