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飘伶果然一揖到地,文绉绉的说:“劫难余生,承蒙搭救,能有一地容身,已是望外之再,主人若再如此多礼,在下等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。”
笑脸迎进,等每个人都坐好时,任飘伶望了望桌旁的小几上的琴。
“方才得闻妙奏,如聆仙乐,只恨来得不巧,打扰了夫人雅兴。”
任飘伶笑着说。
“随兴所弹,不堪入耳。”
中年妇人微笑的说。
藏花是又累、又饿、又渴,跟角瞟了桌上的酒和菜,只恨不得早些喝两杯,吃点东西,但任飘伶偏偏文绉绉的在那里说了一大堆客气的话,她早就听得不耐烦了,此刻忍下住的说:“好极,妙极,琴旁有酒,酒旁有菜,不但风雅之极不如能早闻雅奏,实是不胜之喜。”
说得居然也斯文客气的。
只可惜她的意思,别人还是听得出的。
任飘伶忍不住笑着说:“敝友不但妙解音律,品酒亦是名家。”
“闻弦歌岂能不知雅意?”
中年妇人嫣然一笑:“藏花姑娘不但是女中豪杰,喝酒也不输大男人。”
藏花刚想笑,听到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,不禁怔住:“你认识我?”
“恨末识荆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叫藏花?”
这句话任飘伶也想问,所以他也看着中年妇人,在等着她的回答。
中年妇人先浅浅一笑,把壶倒酒,然后才说:“吾儿浪迹江湖时,幸逢二位照顾,实不胜感激。”
这下任飘伶和藏花又怔住了,她儿子?她儿子是谁?
“你儿子?”
藏花问:“你儿子是谁?”
“白天羽。”
中年妇人浅浅笑着。
“白天羽?”
藏花的嘴巴张得好大好大:“你是白天羽的母亲?”
“是的。”
中年妇人点点头。
“敢问台甫?”
任飘伶说。
“敝姓仇,草字春雨。”
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居然是仇春雨,居然是昔年度教的教主夫人仇春雨。
那么白天羽的父亲就是昔年度教的教主白小楼了?
面对着如此的传奇人物,藏花和任飘伶不禁也说不出话来了。
大部分的固然都是死后才成为人们传诵的传奇人物,但也有人活着时就已是传奇人物了。
楚留香、胡铁花、三少爷谢晓锋、小李飞刀李寻欢、白小楼和仇春雨这些人无疑都是江湖近五十年来的传奇人物。
有关白小楼和仇春雨之间的爱情,恩恩怨怨,以及魔教被毁、白小楼和仇春雨的情变,更是近三十年来江湖中人最喜欢议论纷纷、津津乐道的大秘密。
千百种的传说,千百种的议论,总结成一个事实,那就是仇春雨离开了白小楼,才导致魔教的毁亡,仇春雨背弃了白小楼,白小楼才会被杀而坠崖。
任飘伶仔细专注的凝视着仇春雨,如此气质、如此华贵、如此仪态、如此美丽的女人,会是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子吗?
藏花目不转珠的注视着仇春雨,这个如梦幻般的女人会是白天羽的母亲?会是白小楼的爱人仇春雨?
“你就是仇春雨?”
藏花仿佛不信。
“是的。”
“你就是白天羽的母亲?”
藏花的语气都充满了不信。
“是的。”
仇春雨含笑回答。
“你真是如江湖中传言的那么……那么……”
藏花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说。
“那么坏。”
仇春雨替她说了出来。
“那么坏”,仇春雨的脸上依然笑得很自然很大方很迷人,就仿佛在说的不是她,而是另外一个人。
阳光随着海风掠过万里,拂过海面,而闯进了船舱。
风撩起了仇春雨的发丝,阳光停留在她的眉梢和脸颊上。
藏花这时才发现她虽然笑得那么自然大方迷人,但已隐隐约约的可以在眉梢间看到一抹无奈。
一抹仿佛淡淡的,又仿佛很浓很浓,浓如春雨的无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