伙计摇头说道:“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,小的到小号来打杂儿的时候,对门儿就有这家葯铺,泰安堂是北京城里的老招牌,老字号了。”
大帽黑衣客微—点头道:“谢谢,给我算算帐,我要走了。”
伙计道:“怎么?您不等您那位朋友了?”
大帽黑衣客道:“不等了,看来,他是失约了,或许有什么事儿绊住了,我不能把一整天工夫全搁在这儿。”
伙计道:“说得是,那您请等等,容小的到柜上看看去。”
伙计哈个腰快步走开了。
转眼工夫之后,伙计又来了,还带来个人,是个穿件灰色大褂的瘦老头儿,这位瘦老头儿刚才坐在柜台里,不住地拨弄着算盘子儿,显然他是这家小酒馆儿的帐房。
如今,他站在大帽黑衣客的桌前,袖着手,由那伙计哈腰陪笑冲大帽黑衣客说了话:“这位爷请借一步说话。”
大帽黑衣客微微一怔,道:“借一步说话?什么意思?”
伙计道:“我们掌柜的请您到后院喝杯茶去,茶能化食解酒。”
大帽黑衣客听的又复一怔,道:“你们掌柜的认识我么?”
伙计道:“不认识,不过北京城这么多卖酒的地儿,您能到小号来喝一盅,这总是缘,再说一回虽生,再有二回也就熟了,没有这头一回的生,永远不会有第二回的熟,您说是不是?”
大帽黑衣客道:“话是不错,只是不必了,我心领,我既没有喝醉,又没涨得发慌,我还有事不打扰了。”
他就要往起站,忽觉右脚面下落下一只脚,跟块铁一样,挺重,踩得他挺疼的,他笑了:“伙计,足下留情,我这双鞋可是新的。”
伙计没说话。袖着手站在对面的瘦老头儿,神情冷峻地开了口,话说得很缓,慢条斯理的,不慌不忙:“朋友,终归我们拿你当客人,客客气气的,要是过于小家子气,到时候你会怪小号做的是粗暴野蛮生意。”
大帽黑衣客忽然笑了,好白好整齐的一口牙:“长这么大,这种事儿我还是头一回碰上,老朋友,我要是非走不可呢?”
瘦老头儿耸耸肩,道:“那由不得你,朋友,我一伸手你就得躺在椅子上,除非你能躲过这一指,不过我要告诉你,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了,到如今躲过我这指头的还没几个!”
大帽黑衣客道:“这儿这么多人,帐房跟伙计联手对付一个上门的客人,要让人家瞧见了,今后你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?”
瘦老头儿冷冷一笑道:“这你放心,我有把握别人看不见,
即使万一让别人瞧见了,我们鼻子下头有张嘴,只说声这位客人中了风,扶他到后头躺躺去,保险谁也不会再问第二句。”
大帽黑衣客又笑了,摇摇头,道:“看来我是问了不该问的,问出了毛病,今后招子要放亮点儿,好吧!我跟二位上后院喝茶去。”
脸微微一扬,冲着伙计道:“请把尊足拿下来带路吧!”
伙计转眼望向瘦老头儿,瘦老头儿点了点头,伙计转身往后而去。
大帽黑衣客俯身摸了摸鞋面,道:“这年头儿挣钱不容易,
好不容易买了双鞋,刚穿上就让人踩了一脚,可真让人心疼。”
他站了起来。
瘦老头儿一步跨到了桌子左边。
这就是江湖经验.要对付—个人,从左边下手要比从右边下手容易得多。
大帽黑衣客冲着他咧嘴一笑,义露出了那一口既白又整齐的牙:“老先生真是太小心了,我既然点了头,绝没有耍赖的道理,而且我也宁可自己大摇大摆的走着去,绝不愿让人架着去。”
他转身往后行去。
瘦老头儿快一步紧跟在他身后,除了没带手铐枷锁,简直就跟押犯人差不多。
大帽黑衣客没在意,连头都没回。
其实,眼前的情势似乎由不得他在意,伙计在前头,瘦老头儿在后头,把他一个人夹在中间,二对一,一前一后两面受敌,这种情势对任何人都是大不利。